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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成武将军在任丘
发布时间: 2015/11/10 14:27:33

  1944年春,国际国内形势发生了空前变化,德国法西斯败局已定,日军在太平洋战场屡遭失败。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抗日队伍开始了局部反攻。

  1944年7月28日,中央决定恢复冀中军区、冀中区党委和冀中行署,并任命林铁为冀中军区政治委员兼区党委书记,罗玉川为冀中行署主任,杨成武调任冀中军区司令员。赋予的任务是:恢复、巩固和发展冀中平原抗日根据地,积极准备大反攻。杨成武接到任命后,于l944年11月27日,率领晋察冀一分区的部分干部战士,迎着飞舞的雪花,走下山岗,奔向冀中大平原。途中跳过敌人封锁沟,穿越平汉线,于12月3日傍晚,杨成武等乘牛车到达白洋淀附近,又走了几十里的薄冰才来到白洋淀堤上的小刘庄村。

  次日,杨成武在向导的引导下,踏着淡绿色的冰块,直奔冀中第九军分区驻地,受到九分区司令员魏洪亮和政委兼地委书记陈鹏、参谋长李健、政治部主任刘光裕等同志的热烈欢迎。冀中特有的小吃酥面饼、大米粥、蘸酱和白洋淀的鲜鱼,使他们很快忘记了行军的疲劳。由于重建的冀中军区司令部一时没找到合适的驻地,杨成武决定冀中军区司令部暂时和冀中第九军分区司令部住在一起,利用九分区的通信工具,指挥整个冀中区的武装斗争。当晚,杨成武召集九分区的领导同志开会,传达了中央分局和晋察冀军区对恢复、巩固和发展冀中抗日根据地的有关指示,并听取了工作汇报。

  12月12日,杨成武等在魏洪亮和分区宣传科长王功学等陪同下,头戴毡帽,身穿紫花布袄,分乘几个冰床子,到白洋淀察看地形。撑冰床子的同志都是雁翎队的队员,他们在杨成武等坐好后,像青蛙跳上荷叶一样,分别跳上各个冰床子,再用冰鋺子朝冰面上一点,冰床子就像离弦的箭,飞射出去。晨雾慢慢飘散,冰床子犁起的冰屑,像一串盛开的白花,在后面铺散开来。杨成武先后到冯庄、李庄、刘庄、同口镇、吴城、端村等地视察地形。雁翎队员的精彩技艺和他们的斗争故事,白洋淀的自然地形,使杨成武感到新鲜和鼓舞,深深认识到白洋淀是一个理想的湖泊根据地,只要遵照毛主席关于“依据河湖港汊发展游击战争”的指示去做,一定能够完成上级党委交给的任务。他认为当前的任务是,在广大乡村进一步发动群众,特别是在游击区继续扩大抗日统一战线工作的成果,加强瓦解敌军的工作,使敌特活动受到最大限制,这样,据点里的敌人就会变为聋子、瞎子,最终被我们逼退或消灭。

  从白洋淀回到大于村的第二天,杨成武等又步行到任丘县的南北芦庄,在这里召开了军人大会。参加会议的部队有二十四团、三十八区队、四十二区队,有任丘、高阳、安新、文安四县的县大队及津南支队,约6000多人。冀中军区参谋长沙克、九分区司令员魏洪亮、政委王道邦等出席了大会。参加会议的指战员们情绪非常高涨,因为从1942年“五一”反“扫荡”以来,环境恶劣,部队无法集中,都是分散独立作战,现在形势好转了,大家第一次扬眉吐气地参加这样的盛会,心情十分激动。会前,身穿便服、手持武器的战士们坐在背包上,时而唱着《八路军军歌》,时而唱着《解放区的天》,会场一片欢腾。

  会上,杨成武首先向坚持冀中斗争的广大指战员表示慰问,赞扬他们自1942年“五一”反“扫荡”以来,在冀中进行了艰苦卓绝的斗争;接着传达了中央分局和晋察冀军区关于开创冀中工作新局面的有关指示,并讲了国内外反法西斯斗争的形势,号召全体同志立即行动起来,为完成党和上级赋予我们的光荣任务而战斗。

  晚上,战士们和群众观看了九分区剧社演出的《血泪仇》。剧情所表现的阶级苦、民族恨,不仅激发了大家的抗战热情,还把在场的人感动得直流眼泪。

  12月下旬,1500多名敌人踏过王官淀的厚冰,以于村、诗坞基和八方村为目标,分三路向冀中军区司令部驻地突袭。为了避免与敌人打消耗战,杨成武决定分散转移。他带着侦察科长原星、作战科长高存信和副科长周自为等十几个人,每人骑着一辆自行车,来到了距敌炮楼林立的任丘城仅12里地的半边店。

  半边店,是个抗日模范村,曾以支援和掩护八路军而闻名于冀中。村里建有“两面政权”,即村长是“白皮红心”,表面上听命于敌,实际上是抗日工作人员。

  但是,杨成武今天来到半边店,事情并不顺利,而且还受到了冷遇。

  杨成武等骑车进村后,向乡亲们说明是八路军,要找村长,要找地道隐蔽。乡亲们却惶惶不安地互相推托,不管他们怎么说,村长也不露面。杨成武等人感到非常奇怪,不知道这里出了什么事情,只好再三解释:我们是军区的,敌人正在追捕我们,请带我们下地道藏一藏。

  过了很久,村里才走出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冷淡地看了看杨成武等人,迈着蹒跚的步子,把他们领到一个墙角前,弯腰挪开几块破砖,又掀开一块木板,露出一个洞口。他用手一指说:“地道在这儿,你们进吧。”掉转身,就走开了。

  杨成武等人钻进地道里,才发现这个地道实在差劲,又窄又小,黑乎乎的,没有其它出口,而且进口也很蹩脚,很不安全。在杨成武身边的一个战士说:“这个村根本不像人们说的那么好,准是敌人的‘清剿’把那个‘两面村长’吓住了。要不,怎么不敢接待我们?”这时,杨成武也感到有些不安,为防备万一,他交待大家做好战斗准备,一旦有情况就冲出去,决不能让敌人堵在洞里。

  漆黑的地洞里一片寂静。战士们紧握着枪,睁大眼睛,全神贯注听着上面的动静。杨成武也紧张地思索着,分析、判断可能出现的各种情况。他想起了自己来到后,堡垒户们的热情,及在日军屠刀下人民不屈不挠的斗争。特别是敌人从1943年l0月起,在任丘搞“新国民运动”、“反共誓约”,屠杀百姓500多人,拷打致残1000多人,烧房、拆房2500多间,制造了震惊冀中的大惨案,也没使任丘人民屈服,而今天却在半边店受到了冷遇。是这里离敌人太近,“两面村长”和群众在敌人的高压政策下不敢跟八路军接触,还是他们对我们有疑虑?还是地方上没有给“两面政权”村长下通知?或者是通知还没送到?……

  熬到黄昏,杨成武决定率领同志们离开半边店村,转移到其它地方去。刚出地道,迎面碰上一位中年人。他非常抱歉地对杨成武等人说:“唉呀,司令员,实在对不起你们!”这位中年人就是半边店村的“两面村长”。

  原来,也在黄昏时,从任丘西关匆匆赶来一位姓郝的同志,他就是来给半边店村下通知的人,由于途中被敌人缠住,迟到了。“两面村长”得知实情后,急忙和领杨成武等进地道的老大爷及几位乡亲们奔地道而来。郝同志解释说:“这里离敌人据点近,特务常化装成八路军便衣人员,到这儿来欺骗乡亲们。村里有位老大爷曾经受骗,去接待他们,领他们钻地道,结果被敌人抓进据点整死了,地道也暴露了。”“两面村长”也接着说:“下午你们来了,虽说也穿紫花布袍子,头扎毛巾,像咱冀中的庄户人家,可是讲话却是外地口音,一个个也都面生得很。大家不摸底细,才把你们领到专门用来对付敌人的地道里去了。”“可不是么!”那位脚步蹒跚的老大爷笑呵呵地说,“前些日子,一群特务冒充八路,掌灯时分蹿到村里来,嚷嚷着下地道躲一躲,也是我,把他们领到那个蹩脚的地道里一丢了事。那帮龟孙子在里头冻得够呛,没人理睬,半夜里实在抗不住了,只好爬出来,灰溜溜地滚蛋了。”

  “哈哈哈……”听到这里,杨成武等人都笑了,并说,你们没有错,要提高警惕,才能坚持斗争,半边店不愧是个模范村,乡亲们不愧是防奸模范。

  紧接着,杨成武等人被乡亲们争抢着送到三户堡垒户家里。杨成武和几个警卫员被一位年约二十七八岁的年轻人领到了家里。这位年轻人的母亲——一位60多岁的老大娘,看到杨成武等人到来,高兴地把他们让到炕上,并用暖热的被子,盖住了杨成武冰冷的双脚。杨成武敬重地叫了声“大娘!”这时,老大娘又叫儿子把女儿叫来,并对杨成武说:“你叫他妹子。”又指着自己的儿子说:“你叫他弟。你就是他们的大哥,我就是你的娘,万一敌人来了,我们一家人好支应那些两条腿的狼!”杨成武亲昵地叫了一声“娘!”老大娘高兴地应了一声,慈祥地笑了。姑娘忙着为杨成武等人生火做饭,那位小伙子和几位乡亲们到村外去扫杨成武等人的自行车轮印去了。老大娘和杨成武在炕上拉起了家常,说着说着,伤心地掉下泪来。经杨成武再三追问,才知道郝同志说的那位受特务欺骗,错把特务当八路军接待而被整死的老大爷,就是大娘的老伴。杨成武被深深地感动了。他看到这位农村普通的老大娘,在自己的亲人为了支援和保护八路军而误中奸计,惨死敌手,仍然忍受着巨大痛苦,真诚地掩护我们,这需要多么坚定的信念和多么大的勇气啊!杨成武决定不再连累老大娘,换一家住,但被老大娘坚决阻止了。

  杨成武在老大娘家住了两天。老大娘把家里唯一的一只正在下蛋的老母鸡也杀了,炖给他们吃。杨成武说什么也不吃。老大娘就像哄孩子似地说:“吃吧,吃吧,别呕气了。吃得壮壮的,多打几个鬼子,娘心里才高兴呢!要不,让鬼子抢去杀了吃,那才憋气呢!”

  杨成武恋恋不舍地要走了。老大娘叮嘱他,过年一定要来,大娘给包饺子吃。杨成武使劲地点头说:“娘,您老人家多保重!”杨成武等人在暮色中骑上自行车走了。老大娘和儿女仍然久久地站在家门口送行。

  杨成武等人在肃宁县张岗与林铁、李志民、罗玉川、金城等冀中区领导会合,研究和确定了冀中工作的指导思想和斗争方针,并把张岗作为军区的驻地。

  1945年来到了。由于新年期间很忙,过了一段时间,杨成武去任丘半边店村看望老房东。但是,老大娘在前些天得急病去世了。临终前,老大娘指着晾在秫秸排子上的饺子,要儿子和闺女好好放着,等杨成武来的时候煮了吃,老大娘的儿女一直照看着那些饺子。杨成武抚摸着那一个个早已风干冻硬的饺子,鼻子酸酸的,眼睛湿润了。他从心里深情地呼唤着:“娘,我来看您老人家了。”在老大娘的儿子、闺女引导下,杨成武默默地走向墓地,追悼这位伟大的母亲。

  杨成武虽然在任丘时间不长,但白洋淀、特别是任丘人民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作者:刘德峰 中共沧州市委党史研究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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