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9月24日,沿津浦路南侵的日军占领沧县。这年,夏秋之间阴雨连绵,遍地积水,乡村道路皆被淹没,无法行走。由沧县往南,日军在北运河河堤上行军。9月26日夜晚,日军先头部队宿营南皮县十二里口村南面的北运河河堤上。
十二里口村,因北距泊头镇12华里而得名,坐落在北运河的一个转弯处。村南、村西两面为北运河环绕。日军宿营后,在河堤上点燃了一堆堆柴草,烘烤淋湿的衣服。十数里外,能见火光。十二里口西南方向10多里远的王巴寨(今丰果村)、王青庄一带,驻有一部分南撤的国民党二十九军零散部队,他们见到火光,认为是日军又在焚毁民房。9月27日拂晓,他们悄悄摸上河堤,用两挺机枪突然向日军扫射。日军猝不及防,被杀伤不少。日军刚要组织反击,二十九军已挥舞着寒光闪闪的大刀片冲了上来。在河堤上,双方展开了一场激烈的肉搏战。日军抵挡不住,被杀得尸体遍地,伤亡惨重。战斗持续了3个多小时,趁日军后续部队尚未赶到,二十九军向南撤退转移。
日军后续部队来到时,他们的先头部队已被消灭,战斗早已结束,二十九军已经远去。日军抬着尸体往停泊在运河里的船上装。这边在收尸,北边七里口河堤上的日军架起两门小钢炮,向二十九军撤走方向的火把刘村一带不停地射击。中午时分,日军收完了尸。然后,兵分两路闯进十二里口和七里口两个小村。
在十二里口村,日军进村后像群疯狗,见房子就烧,见人就杀。霎时,村里惨叫声四起,浓烟腾空。60多岁的殷大爷刚出家门,日军不分青红皂白,举枪将他打死。小元、二哑巴叔侄俩没藏好,被日军搜出后带到村东北角枣树下砍掉头。殷会、殷双羊藏在枣树丛中被发现,日军喊他们过来,他们拼命往村外跑,被日军开枪射中,殷双羊当场死去,殷会腿部重伤,爬出不远因流血过多也死了。殷庆太的姐姐是疯傻,日军把她拉到大门口,用刀劈死。祁树江、祁洪合的叔叔,已跑出村外,也被日军射死。另外,日军将从沧县抓来给他们背弹药的8个民夫捆起来,推到村西一个猪圈边上,一个个都砍掉头,将尸身踹进圈坑内。
烧杀到天黑,日军离村时又抓走了殷忠先、杨万海、杨万青、傻叫驴(外号)4个青年,这4个人至今没有下落。
日军放火烧房,直烧了两天两夜火才自行熄灭。一个90多户、不足300人的小村,共烧毁房屋300多间,被杀害22人(包括沧县的8个民工和失踪的4个人),整个村子变成了一片废墟。
七里口村北距泊头镇7华里,南距十二里口5华里,村西就是北运河堤。
日军进村后,挨户大搜捕,特别注意男性青壮年,开始时检查人们的手掌,凡是皮肤粗糙,老茧又厚又硬的,都往旁边一推放过。凡是皮肤细嫩,手上无老茧的,都用绳子捆起来,押往南场。后来干脆就不看手了,只要见是青壮年,就捆着走。稍有不顺从,便立遭杀害。
徐贵贤刚结婚不久,在家中被日军用刀砍死。徐老八和徐练是叔伯弟兄,都被日军用木棍活活打死,将尸体扔进水坑。徐留和徐拉是亲哥俩,正在家中推磨,被日军用刺刀挑死在磨房里。徐殿臣20多岁,身强力壮又学过武术,敌人用刺刀捅他,他一闪身躲过刺刀,攥住敌人的枪不放,拳打脚踢,打得这个日军嗷嗷怪叫。后面上来几个日军,一顿劈柴棍子将他活活打死。
全村搜捕完毕,共捆起徐殿山、范民等68名青壮年。日军将全村群众都驱赶到南场里,先训了一阵话,然后问被捆的人们谁是当兵的。大家说都是本村老百姓。于是敌人便把被捆的68个人用绳子穿成串,拉上河堤,押往泊头镇。敌人把这些人押到泊头镇北大桥北边的白玉皋庙前,又进行了一次审问,拷打了几个人,但连一个当兵的也没找出来。
晚上9点多钟,在夜幕笼罩下,敌人把这68个人又押上河堤,往北走了100多米,便停下来让人们面河跪下。就在这时,范民趁敌人疏忽,带着捆他的绳子迅速跳进运河。敌人向他射击,因天黑瞄不准没打中,范民潜水逃走,幸存活命。
一声哨音响过,敌人开始由南向北砍杀,人们一个个倒在血泊中。从白玉皋庙往北走的路上,徐殿山就知道凶多吉少,便使出全身力气把捆他的绳子挣断攥在手中,想寻机逃跑,但没得机会。当敌人抡起刀来砍他时,没等刀落下来,他就向前倒去,刀从后背上扫过,他受了伤忍痛趴在地上装死。敌人将67个人砍完,便由北向南用手电筒照着检查。发现没死的,再补上一刀。当日军检查时,徐殿山猛地从地上站起来,两臂像道铁箍似地拦腰抱住一个日军,一起滚进运河。两人紧搂在一起,天又黑,敌人不敢开枪,徐殿山在水里将这个日军灌死,然后游向对岸逃走了。
白玉皋庙北边这个屠场,鲜血染红了河堤。好多天无人敢来收尸,很长时间行人绝迹。
仅有百余户的小村七里口,这次被日军杀害71人。据座谈统计,当时有12个孩子失去父亲,36个母亲失去儿子,16个青年妇女失去丈夫,12户被杀绝。
这次惨案,十二里口、七里口两村共被杀害93人。日本帝国主义欠下的这笔血债,人们将永远牢记。
(李树生 胡朝禹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