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解民族村的矛盾
本斋公社的本斋大队,原名辛庄村,为了纪念抗日民族英雄马本斋,经上级批准,改名为本斋村。全村共有500多户人家,除几户汉民外,其余都是回民。在抗日战争中,全村有近百名青壮年,跟随马本斋参加了回民支队,他们南征北战,不怕流血牺牲,为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的胜利,为新中国的建立立下了卓越功勋。在和平建设时期,他们积极响应党和政府号召,各项工作都走在前列,并和当地汉民村庄的群众保持着和睦相处的友好关系。1956年和1963年,子牙河向南决口后,他们主动到堤南的受灾村庄救助,还把包括我村在内的一些村庄的牲口牵到他村寄养,表现了高尚的共产主义风格。但是在“文化大革命”中,由于受“左”倾思想的影响,也发生了较严重的派性斗争。我一回到献县,就看到成群结队的社员到县委告状,要求逮捕时任党支部书记的马守明和撤换其他一些干部。县委工作组调查后也认为应该逮捕马守明。但我总认为证据不足,材料不充分,提出了不同意见,并要求去这个村“蹲点”,进一步了解情况。不久,由我带领县委机关干部阎兴华、王忠记、韩俊民、张德谦、陈法如和回民干部石同俊组成的工作组进驻了本斋大队。
工作队进村后,要求逮捕马守明的匿名信,一天投到院里十几封。但我们不是拘泥于调查马守明的问题和两派争论的问题,而是深入群众了解情况,先从解决群众关注的生产、生活问题入手,解决其切身利益问题。在“以粮为纲”的当时,堵死了回民善长的经商渠道。靠耕吃饭,他们缺乏种地经验,土地条件差,缺少肥源和水利设施,所以群众生活很困难。看到不少户没有存粮,我们心情非常酸楚。我们先发动群众制定了发展生产的计划和措施,动员大家为摆脱贫困献计献策,并教育干部在大干中做表率,立新功,接受考验。接着从县里请来打井队,打了几眼机井,并开展了挖渠、平整土地等农田基本建设。为了解决肥源不足的问题,除县里支援化肥外,还在工作组和大小队干部带领下,掏干水坑挖坑泥,县里又拨来了部分救济粮,照顾困难户,使社员们的情绪稳定下来,把精力引导到了发展生产上。
工作组与社员同吃、同住、同干,在广泛接触中,不但与社员建立了深厚的感情,也了解到村里的真实情况,了解了马守明的主要问题和多数社员对马守明的看法。发现他的主要问题属于工作中的缺点错误,不属于“敌我矛盾”,多数社员对他有公正的评价和充分的肯定。我在听了阎兴华、王忠记介绍的情况后,与工作组其他同志一起商定,召开党团员、大小队干部、贫下中农和在乡回民支队老战士会议。会上,我和阎兴华、王忠记等大讲了回民的光荣传统、闹派性的危害、民族团结的重要性和正确对待干部的错误等问题,马守明虚心地检查了自己的错误,诚恳地做了自我批评。会后,阎兴华、王忠记和工作组的其他同志,多次深入到“反对派”中去,做深入细致的思想工作,启发他们的觉悟。马守明也主动登门道歉,征求意见,使这场尖锐的矛盾出现了缓解的局面。在接着进行的选举中,9个生产队的社员都推荐马守明做党支部书记候选人。党员投票时,他以绝对多数票当选。对个别有一定代表面的“反对派”,通过做工作,也做了适当安排。从此,这个长期处于混乱状态的民族大村,逐步走向祥和稳定,生产得到不断发展。
工作组的工作结束后,根据回民群众的苦苦要求,县委任命阎兴华当了这个民族乡的党委书记。改革开放后,在他的领导下,本斋东西两村的广大回民群众如鱼得水,大显神通,很快搞起冷冻厂、皮革厂、补花厂、牛羊肉加工厂等企业,成为全县率先发展商品经济的一支绚丽多彩的奇葩。这些回民兄弟至今还对我们怀着不舍的诚挚感情,每逢节日,总有一些人到沧州看望阎兴华、王忠记、石同俊同志,也来县城我家做客。
努力改变落后面貌
“全党抓农业,坚决改变献县面貌”,是县领导班子和全县人民的中心任务。县委为了进一步加强对农业和整个经济工作的领导,1977年撤销了县生产指挥部,县委决定由我和县委副书记、县革委会副主任张宏业负责管理县革委会的工作。我侧重抓农业,张宏业侧重抓工业、财贸。在县革委会这边工作的还有王清华、王德志、高宣忍、王建华、王勇夫五名县委常委和郝长会、毛广志、于树行、郭志敏四位革委会副主任。大家团结一致,配合默契,围绕着大办农业,都能很好地完成自己的工作任务。
长期以来,春旱、秋涝、地碱已成为制约我县农业发展的主要障碍。我们按照县委“治水、改碱、兴林”的总体要求,积极组织了实施。实践也证明,“有水一片绿,无水一片黄”、“有水粮高产,无水会绝收”。所以,我们把一手抓抗旱,一手抓排涝,作为坚持不懈的奋斗目标。全县组织了几十个打井队,一年四季打井,春节期间也不停钻。我们县委、县革委会成员,都是轮流与打井队员一起过年。打井工艺和打井质量逐步提高,开始以打浅井为主,后是深浅结合;先是以下水泥管为主,后是石棉管和钢管并用;先是打单井,后来发展到打组井,实行深、中、浅分层取水,混合浇地。井的深浅,要由淡水层确定。没浅层淡水的地方,井深分别在200米以上到300米左右。作为试验,全县最深的一眼机井打在了县城东的白楼村东南,共450米深,由500型的一台钻机完成,出水量每小时70吨,水温在30多度,钻井和配套费用5万多元。到1981年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时,全县可用机井达5000多眼,井水浇地面积超过40万亩,达到了每人一亩水浇地。
在开发地下水源的同时,每年还出动大批劳动力,开挖排灌两用的地下渠。我县位于九河下梢,地势纵坡大,且凹凸不平。雨季积水横流,白白流失,还造成土地大量碱化,到春夏干旱季节,则无水浇地。所以,县委把开挖“排、灌、蓄”并用的地下渠,作为改变生产条件的重要措施,宋连营、刘庆芳两任县委书记都亲自组织了实践,我主管农业,更责无旁贷。我们每年都组织几千人的水利大军,在常委王清华、副主任郝长会率领下,常年开挖地下水渠。领导班子成员大多亲赴前线参加劳动。王清华、郝长会等同志不畏严寒酷暑,总是和民工吃住在一起。经过几年的艰苦奋战,全县共开挖干渠、支渠、毛渠、斗渠约1000公里以上。从肃宁县界到中营闸近百里的古阳、紫塔干渠,从七里塚到河间界长50多华里的民兵干渠,从大陈庄以西到沧县界80多华里长的沧石路北沟干渠等,贯穿了全境,加之与这些干渠配套的支、毛、斗渠和闸、涵、泵站等工程,使全县形成了渠渠相连、沟沟相通的灌排网络。经过几次考验,三日降水量在200多毫米时,形不成大面积积水,大大减少了沥涝造成的损失。每年干旱季节,我们还利用渠道的蓄水和上游水库水来灌溉,保证了来年春播和小麦浇水。“碱随水来,碱随水走。”因为有了大量渠道淋碱和井水压碱,使我县盐碱地大量减少,盐碱化程度减轻。为了彻底改造这些碱地,我们还采取了生物治碱措施。我从省里争取来190万元资金,支援碱地种田菁、苜蓿,增施有机质肥料,增加土地的有机质,改善土壤颗粒结构,选定还没水源的碱地打井压碱,使大批碱地变成了良田,长出了好庄稼。由于生产条件的改变,我县农业生产有了较快的发展,曾被省政府评为“粮食生产先进县”,获得奖旗一面。
俗语说:“林茂粮丰。”因此,县委也把植树造林作为改善生产条件的一项重要措施,每年都不失时机地组织群众突击植树。各大队都有林业专业队,常年植树、管树、护树。我们坚持了“四旁”(路旁、沟旁、渠旁、宅旁)植树和方田林网建设相结合,根据地势和土质,以榆、柳、杨树为主要树种,后因榆树遭到榆兰金花虫毁灭性灾害,又大力提倡种植优质、速生、成活率高、适应性强的刺槐。“东枣西迁”也是首抓的重点,但多因当年生秧苗,木质化程度差,集体管理又粗放,成活率很低,连续遭到失败。后来,我从县志上看到,明朝洪武年间,下令百姓浇地育枣苗,苗高三尺后移栽。受这个启示,我和县委常委王建华,组织西留路村的干部、社员,在我县东部枣区刨来小秧苗,育在了几亩地里,经水肥及时管理,二年时间苗已长到一米以上,而且既粗壮,木质化又好,使这个村的枣树很快发展到2000多亩,成为群众现在的支柱产业。人们几年的奋斗,结下了丰硕成果。在实行土地承包责任制以前,我县条条大堤、渠埝、公路筑起了一道道绿色屏障,一块块方田形成了纵横交错的网络,很多光秃秃的村庄掩映在树丛中,就连很多县、乡机关大院也都是绿树成荫。这些亮丽的风景,大大改善了田间气候,也部分解决了社员烧柴和用材的困难。县委机关还用大院里疏密间刨的树木收入,买了县直机关第一台大屏幕彩色电视。
680万资金打水漂
在大干苦干的年代,我们虽有可贵的革命精神,但也因为不少脱离实际的蛮干,造成劳民伤财。献县化肥厂的建设,就是一个典型的例证。在“农业学大寨”,粮食“过黄河”、“上纲要”的奋斗中,化肥供应不足成为生产发展的障碍。1977年,根据地委指示,县委决定我县也要建立一座小化肥厂,并立即成立了以县委常委高宣忍为主任,由张玉林、史步泽、郭留所、赵继贵等十多名科、局长参加的化肥厂筹建指挥部,县委主要领导原由杨峰,后由我和张宏业同志分管。厂址选定陈坟村西明朝左都御史陈瓒墓场,占地约200亩。建化肥厂一无资金,二无技术,属于白手起家。指挥部分为三支队伍,以很高的热情投入了紧张工作。一支队伍负责清坟场、平整地、搞基建;一支队伍筹资筹料。上级支援资金少,县财政又拿不出那么多钱,就向各公社、大队借用,并给各生产队分配了每队捐献一根檩条的任务;另一支队伍负责聘请技术人员,购买设备。从辽宁、陕西进来的设备不能用,就从唐山、保定、邯郸买来部件组装。经过近一年的苦干,化肥厂终于建成,机械设备安装就绪,并部分试车成功。这时,大家一方面做最后的调试,一方面组织大批车辆运煤,不多久,就运进煤炭7000多吨。就在准备投产时,忽然接省、地委通知,县级没投产的小化肥厂一律停建。我们从思想和感情上无法接受,就去地委交涉,要求允许投产。地委领导说,沧州大化肥厂已投产,化肥供应充足,小化肥厂生产后会赔钱背包袱。我们又找到省委副书记刘英,他给我们讲了小化肥生产的形势,并算了长途运煤生产化肥的成本,结果生产碳铵的成本价比大化肥厂生产的尿素零售价还高得多。这才使我们的思想开了窍。结果,投资680万元的县化肥厂只好下马,造成了严重的经济损失。
作者:王培仓(献县政协原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