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担任省政协主席期间,组织并参与了如何打千童牌,破解徐福东渡之谜的工作历程。有些情节至今历历在目。
在秦始皇时代,徐福携童男童女东渡日本,这在《史记》等历史著作中均有记载,在民间千古流传,是确有其人,确有其事的。徐福,即徐巿,秦时齐地(今山东龙口,即原黄县)人,著名方士。他博学多才,通晓医学、天文、航海等知识,且同情百姓,乐于助人,故在沿海一带民众中名望颇高。但他从何处动身出海,是他的家乡江苏,是山东,还是秦皇岛?都还没有足够的证据加以佐证。
熟悉中日交往历史掌故的赵朴初曾为盐山千童城博物馆题诗曰:
徐福乘槎竟不回,三千弟子老蓬莱。至今两岸留佳话,花萼城村次第开。
赵老是倾向于盐山的。
我在几次与盐山的工作接触中,通过实地考察、查阅文献资料感觉到,徐福动身出海处,可能都不在上述各处,而在盐山,应牢牢抓住“千童”做文章。盐山县,秦时称饶安,因地处黄河故道富饶安宁而得名。据唐代全国地名总志《元和郡县图志》记载:“饶安县,本汉千童县,即秦千童城。始皇遣徐福将童男女千人入海求蓬莱,置此县以居之,故名。”由此可见,盐山县便是徐福当年求仙的启航地和出海前募集、培训童男童女和百工巧匠之所,汇聚五谷百种、金银珠宝及打造航船之所。至今尚存的千童镇、卯兮城、无棣河,打造航船和兵器的荣庄,停泊航船和培训出海人员的港口链船湾等遗址,虽历经沧桑,其浩大规模和气势仍依稀可辨。特别是北魏年间在这里修建的祭祀童男童女、百工巧匠亡灵的开化寺和在千童镇传衍2000余年的60年举办一次的为客死异乡的童男童女、百工巧匠招魂的“信子节”,犹如活化石一般记录着历史的真相。司马迁的《史记》对这一伟大业绩记载说:“……遣振男女三千人,资之五谷百种和百工而行。徐福得平原广泽,止王不来。”在封建社会,对称王不归的人以叛逆论,由此徐福东渡这件可功彪世界文明史的伟大壮举,就被湮没成千古之谜。但日本人民和徐福千童的子孙,没有忘记这位开创中日友好之源的伟人,世世代代将他奉为“丰收神”、“纺织神”、“医药神”,岁岁隆重祭礼,至今尚保留其遗迹56处。
上世纪90年代初,地处渤海之滨的盐山县拥来一批又一批来访的日本人。他们虔诚地跪倒在千童镇旁的无棣河边,焚香献祭、磕头作揖,是来寻根祭祖的。
历史的记载和现实的反响,引起多年从事外事工作的省政协常委、省外办主任程栋才的深思。他在大量调查研究的基础上,于1996年2月在政协河北省第七届委员会第四次会议上,提出了《建议成立河北省徐福会》的提案。此提案正合我意,我当即批了几句话:“我赞成程栋才同志的提案”,“成立河北省徐福会或徐福研究会势在必行”,“建议将提案送省委副书记陈玉杰同志阅酌、定夺”。于是,这个提案在15天内先后得到省委、省政府8位领导的支持和批示,并明确指出该组织“要在对外开放、加快河北经济发展中发挥作用”。
一个提案能引起这么多领导的关注和支持,关键在其含金量。徐福由我省盐山县(古称饶安)东渡日本的壮举,开创了中日友好之源,打开了我国与东亚、东北亚友好交往的大门,是秦始皇统一中国后政治、经济、文化一系列改革的延伸,是中华民族借皇权的力量向远海的开拓,是大河文明向大海文明切入和跨越的尝试,为推动人类进步和世界文明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因此,对徐福千童东渡伟业的研究,不仅是揭开千古之谜,为一位伟大的航海家、政治家和外交家平反昭雪的事件,而且是弘扬民族优秀文化、建设经济文化强省的需要。据日本报载,当今在日本的徐福千童后裔多达3400余万人,在韩国145万人。这些人散布在日、韩各界,成立各种徐福纪念组织300余个,迫切希望在中国寻根祭祖,瞻仰故里。而我省盐山尚有的16处东渡遗址,正是日、韩等国徐福千童后裔向往寻根祭祖的地方。这种得天独厚的辉煌历史文化无疑在改革开放中具有振奋民族精神和开展对外经济文化交流、招商引资的重要价值。
1996年6月,由郑一民主编的《徐福千童研究集》出版发行,我当时为此书作序时写到“徐福东渡,是中日关系史上一件值得研究的重大课题。这一发生在公元前210年的壮举,由于史料的局限和历代封建统治者褒贬不一,一直被蒙上神秘的色彩,成为历史之谜。在改革开放的年代,人们不仅重新认识了国情历史,也重新认识了徐福东渡这一重大事件对中日两国历史和人类文明进步的巨大影响。”
我在序言列举了徐福东渡的两大功绩:一是使在绳纹时代徘徊了数千年之久的日本列岛发生了巨变,开创了中日友好交往之源;二是开创了世界航海史的先河。我在结论中写到“徐福东渡是一个世界性的多学科、多领域的课题,已构成独特的历史文化现象,任何一个局部和学科的成果都难以反映历史的全貌。”我建言学者们“打破门户之见、民族国界之限,携手合作,共同探讨。”这次会议使“千童故里,第一侨乡”的旗帜扬名世界,光大了河北形象。
由于省委、省政府众多领导的关怀和支持,使河北省徐福千童会一成立便站在高起点上,不仅有9位省级领导担任会长、副会长,还解决了办事机构的经费和编制。1997年5月2日至6日,“中国千童城徐福千童国际研讨会”,在河北省沧州市召开。此会由河北省徐福千童会、沧州市政府、盐山县政府、中国徐福会联合举办,日本、韩国和中国的北京、台湾、山东、江苏、河北等地的60多名中外学者欢聚一堂,携手合作,共同探讨。我代表河北省人民政府,代表河北省徐福千童会讲了话,并向日本友人赠送了徐福东渡的大型剪纸。会后,仍由郑一民主编,结集出版了题名《中国千童城徐福千童国际学术研讨会论文集》,我在会上的讲话作为代序。
这次研讨会,对如下一些问题基本取得共识:一是确定中国河北省盐山县的千童镇是当年徐福奉命率船队东渡日本的出海处,盐山是千童的故乡,是中国乃至世界上最早的侨乡;二是徐福东渡是规模宏大的国家行为,是大河文化向大海文化的切入,开创了世界航海史的先河:三是徐福及其所率三千童男女及百工等是日韩相当一部分现有人口的共同祖先。日本前首相羽田孜就曾以徐福后人的身份给本届研讨会来电致贺。
1999年6月5日至17日,应日本各地徐福会的邀请,我率河北省徐福千童会代表团访问了日本。此次出访的目的,旨在实地考察徐福当年成功登陆后,在日本活动的情形以及对日本的贡献,借以促进中日两国人民的传统友谊,发展经济文化交流。按照日本友人的安排,我们代表团一行的活动基本沿着传说中徐福当年活动的轨迹,我曾为此行著文,称《追踪徐福》。
佐贺,是太平洋有明海滨一片千里沃野的大平原,相传是徐福当年第一个登陆地。在大海边,竖有一座类似小庙的碑刻,上书“秦徐福上陆之地”七个大字。这里每50年举行一次名为“氏子”节的徐福大祭,这与盐山县每60年举行一次的“信子节”非常相似,只不过信子是背对陆地,面向大海,东望海天。
在这里,我们代表团一行人品尝了徐福馒头,看到了徐福酒、徐福茶、徐福饼、徐福面条、徐福药等等以徐福命名的商品,从内心佩服日本朋友的经济头脑,使徐福成了为他们招财进宝的财神爷。
在日本的许多地方都建有徐福宫、徐福馆、徐福祠、徐福庙之类供奉祭祀徐福的地方。他们尊徐福为“农耕神”、“水利神”、“医药神”、“纺织神”、“司教神”,定期祭祀,香火不断。位于熊野海滨的新宫市,此类建筑尤多,因为这里是徐福儿孙的居住地,徐福坟墓的所在地。富士山,海拔3776米,白头翁似的峰顶,终年积雪,至今还是一座活火山。据日本友人研究,徐福在这里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直至他70岁时无疾而终。徐福、童男童女及百工巧匠,被统称为“秦人”,耐人寻味的是,“富士”这个词在日语中与“不死”同音,这是否与徐福来此寻找不死之药有关?
在日本,徐福的遗迹就达56处,有关古迹记载有46项之多,可见徐福在日本影响之大、之广、之深。中日两国共同开展徐福研究,必将增进两国人民日益友好的感情,促进两国经济与文化的交流。
李文珊口述 杜丽荣整理(李文珊系河北省政协原主席;杜丽荣系河北省委党史研究室调研员。本文节选自《口述河北改革开放30年》一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