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胡同志又回来看我们了!”
1990年4月23日,这个消息像一阵春风,很快传遍青县大盘古村,不一会儿功夫,人们就把老胡团团围住。望着一张张熟悉的面孔,记忆又把人们带回那难忘的岁月。
1975年,被打成“走资本主义道路当权派”的原中共河北省委常委、省人民政府常务副省长的胡开明同志,形单影只地来到青县大盘古村下放劳动。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口大锅,一条土炕和两间简陋的土房,就成了老胡的办公室兼居室。在这样艰苦的条件下,胡老以一个共产党员的坦荡胸怀和脚踏实地的工作作风,在大盘古的大地上留下了一串闪光的足迹。
八级采购员
胡老刚踏上大盘古的土地,就看到两眼机井因没有配套设备而闲置着。当时天气干旱,庄稼急需浇灌,他立即找到大队领导,自荐去采购机井设备。他奔天津,跑北京,很快买来了配套设备。紧接着队里缺化肥,那时的化肥,可是实打实的紧缺货,胡老二话没说,又启程充当了化肥采购员。别看胡老是行政八级的副省长,干采购可是个门外汉,不知跑了多少冤枉路,腿跑肿了,人累瘦了,终于在承德办回20吨化肥。当他把化肥运回大盘古,累得再也支持不住了,病倒在床。大盘古的乡亲们像当年慰问八路军的伤员一样,拿着鸡蛋,端着糖水来到胡老的床头。
有一次,他去北京采购队里急需的水泵轴承,晚上就住在孩子家。由于连日的奔波和着急上火,半夜突发高烧,孩子们把他送进了医院。不能按时“归队”了,他就让孩子给队里发了封电报请假。村里人听说后,又是惊奇,又是敬佩。说:“咱们农村有什么大不了的急事,还打个电报请假?人家到底是老共产党员,组织纪律性就是强!”可也有人不理解,直言问他:“你被打成‘走资派’,下放劳动,为什么还这么卖劲儿?”他答道:“因为我是一名共产党员,不管处在什么环境,都要竭尽全力为党工作!”
妻子千里迢迢来看他了。在地头上,妻子望着身穿粗布衣,头带大草帽,手握锄头,又黑又瘦的丈夫,眼里溢出了泪花。她有多少心里话要对他诉说,然而胡老的第一句话却是:“你能帮我搞点玉米优种吗?现在这里浇水,用肥都不成问题了,但提高粮食产量还必须用优种。”妻子真不知该怎么回答他才好,勉强笑了笑算答应了他的请求。很快,妻子帮他在北京搞到了玉米优种“中丹2号”。这一年,大盘古玉米的产量比往年翻了一番还多。在丰收的喜悦中,人们传颂着一个名字:胡开明。群众说:“像胡开明这样的‘走资派’,越多越好,有多少,我们要多少。”
我没有权力搞特殊
胡老在大盘古住了三年,人们却不知胡老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因为他无论吃什么都吃的一样香。那时大盘古村群众生活还未解决温饱,食堂一日三餐几乎都是玉米面,菜多半是咸菜条、炒白菜,胡老吃的津津有味。食堂的师傅考虑到他年岁大了,又是南方人,特意为他搞了些大米,胡老发现只有他吃大米,便找到大师傅说:“这样不行,我没有权力搞特殊。”从此他和大伙一样排队买饭。
还有一次,他病刚好,食堂的师傅心疼他,知道他的病是为村里群众的事累的,便给他炒了几个鸡蛋,让他补补身体。吃饭时,胡老见别人碗没有鸡蛋,二话没说,把鸡蛋倒进锅里掺和匀,和大家一块吃。
1976年冬的一天,胡老和一社员去外地办事,回来在青县下火车已是晚上8点多了。县城到大盘古还有十五六里路,那位社员考虑胡老奔波一天,已经很累了,就说:“我去县里给你要个车吧。”当时胡老虽是劳动监督对象,但县里的领导都很敬重他,要个车是没有问题的。胡老却说:“咱们别搞特殊,走着回去。”说罢甩开大步前头就走。
建“班子”的事,我包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查,胡老发现党支部书记年纪大,文化低,工作打不开局面,群众不满意。经过逐家挨户的走访座谈,很多群众都向胡老推荐年轻有为、办事公道的三小队长胡殿武当书记。胡老把群众的意见和他的想法向公社党委做了汇报,公社党委很支持胡老的建议,但考虑到老支书性格倔强,让他退下来恐怕工作不好做。胡老自报奋勇:“老支书的工作和建班子的事,我包了。”为了使大盘古早些富起来,胡老三翻五次找老支书谈话,还自掏腰包请老支书喝酒。经过一个多月的思想工作,老支书想通了,表示愿退下来当配角,很快一个以胡殿武为首的新党支部建了起来。在胡老与老支书的热心帮助和支持下,新班子大刀阔斧,半年时间就建起了年产值100多万的纺织厂,停业多年的翻砂厂也重新开业。时间不长大盘古就脱贫致富,成为全县的先进典型。
解决群众的疾苦,是我们共产党员的天职
1976年的唐山大地震也波及到大盘古,村里不少房屋被毁坏,群众的财产受到很大损失。为了胡老的安全,县委领导专门派车接胡老去县里住,胡老对来接他的同志说:“谢谢县里对我的关心!群众遭了灾,我不能走!”
那位同志说:“你是下放在这里劳动的,这事你可以不管。”
胡老严肃地说:“解决群众疾苦是共产党员的天职,我是一个共产党员,对群众的疾苦怎么能不管呢!”
在胡老的帮助下,党支部带领群众抗震救灾,重建家园。这一年大盘古村取得了抗震救灾、生产自救的好成绩,受到上级的表扬。
这就叫“暴风雨的洗礼”
1976年秋的一个夜晚,胡老睡得正香,猛然一个炸雷把他惊醒,狂风挟着沙土打得窗户直响。胡老突然想到白天为一个双目失明的社员打的土坯还未码起来,说声“不好”,穿上衣服就往外跑。风大,天黑,胡老被什么东西一绊,重重地摔了一跤。小李要扶他回去,他说:“不碍事,快去码坯!”正干着,支书带领群众赶到,大家七手八脚把土坯码好、苫住。这时暴风雨下来了,胡老和小李一身泥水地回到宿舍,胡老边洗脸边风趣地说:“这就叫‘暴风雨的洗礼’。”
我们共产党员最讲实事求是
胡老有个爱串门的习惯,来大盘古后不到两个月,就把全村200多户都串遍了,就连一户地主,四户富农他也没落下。有人劝他,别去地主富农家串门,免得惹麻烦。他说:“我是共产党员,至少还有帮助他们改造的责任嘛。”通过串门,他搞了个全村的调查报告,送到县里。县里认为这个调查报告所反映的问题具有普遍性和指导性,就加了按语下发全县,并上报地区和省。没想到这下捅了马蜂窝,不久上级派来调查组,声言要发动群众对他进行批斗,罪名是他鼓吹资本主义,为地主富农鸣冤叫屈。
原来是这么回事。胡老在调查时发现群众有一个愿望:把收回去的自留地重新分下来;劳动实行小包工,多劳多得。再就是地富分子死了,村里就把地富帽子移到他们的儿子头上,儿子死了,就移到孙子头上。胡老在调查报告上说,地富分子的帽子不能搞“世袭制”,这种做法是错误的,一定要改过来。
县委担心胡老受到更大的迫害,提出要把文件收回,公开检查,承担责任。胡老听后严肃地说:“不能收,没什么可怕的。我们共产党员最讲实事求是!只要我们的行为符合人民群众的意愿,符合党的政策,我们就要坚持下去!”
作者:陈之兴(青县县委农工部原副部长)
李秀华(青县县委副书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