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80年代,海兴县为了改变贫穷落后面貌,组织发动民兵带头向沉睡千年的海滩宣战,在全县范围内打了一场探海取宝、治滩致富、启动全县经济起飞的持久战。经过8年艰苦奋斗,海兴县贫穷落后的面貌发生了明显变化,到1986年,全县盐区、养殖区面积发展到73000亩,占滩涂总面积的61%,年产值达1300多万元,占全县财政收入的62%,每年可向国家缴纳税金250多万元,工农业总产值比1980年增长1.33倍,财政收入每年以29%的速度递增,人均收入翻了两番。人民群众的物质文化生活得到了很大改善。我当时在军分区政治部工作,受军分区党委、首长的委派,曾多次到海兴县蹲点、调研,总结海兴县组织发动民兵开发沿海滩涂的经验。1983年沧州地区在海兴县召开民兵带头参加“两个文明”建设现场会,我在海兴住了一个多月,参与了会议的组织和海兴县经验材料的总结撰写工作,亲身感受到了海兴县民兵带头“参建”的热烈氛围。1984年、1985年,又两次随同北京军区、河北省军区联合工作组到海兴县调研。我们走机关、下基层、到海边、入农户,每到一地,那里的干部群众都向我们反映:“讲我们县的成绩,一定要讲民兵的作用;写这几年的县史,一定要写上武装部的功绩。”海兴县发动民兵参加两个文明建设的调研报告,先后被解放军总政治部和两级军区转发。1986年,在河北省召开的民兵参加两个文明建设经验交流会上,海兴县委、县政府在会议上作了《依靠民兵开发沿海滩涂,艰苦奋斗建设富裕海兴》的发言,引起了很大反响。
海兴在开发沿海滩涂过程中,大致经历了起步、发展、科学开发利用沿海资源三个阶段。在每个发展阶段中,海兴县人武部和广大民兵都发挥了重要作用。
第一阶段,通过组织民兵兴建盐场,打开了振兴海兴经济的突破口。海兴县的大部分土地,都是“春撒一斗米,秋收半斗粮,遇有灾荒年,籽种无保障”的碱窝窝。过去,由于受“左”的路线影响,“坚持以粮为钢”,结果是“守着宝滩不识宝,抱着金碗要饭吃”,人民群众的日子越过越紧巴。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的富民政策,像和煦的春风吹遍千家万户,给海兴带来了蓬勃生机。当时,时任海兴县人武部政委、县委常委的卢景源(已逝世),多次组织召开人武部党委会,学习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和军委扩大会议精神。党中央、中央军委号召军队要为国家经济建设大局服务,人武部怎样去做?经过反复研究论证,一致认为海兴县滩涂广阔,资源丰富。为本地经济建设服务,突破口就选在这里。统一思想后,卢政委带着人武部的方案向县委作了汇报。他说:战国时齐相管仲就“教民煮海为盐”,有“万灶青烟皆煮盐”之说,要改变海兴县贫穷落后面貌,就要在盐碱滩上找出路。我们人武部有1.5万名民兵,这支队伍年轻力壮,突击性强,又有严密的组织和纪律。军委号召我们为大局服务,我们率领民兵开发沿海滩涂,这不就是为大局服务吗!当时,县委也正在研究这个问题。人武部在寻找一条路子,县委在寻找一支力量,人武部的想法和县委的决策不谋而合,兴建盐场的工程很快上马,人武部政委卢景源担任了建场总指挥。
当时,兴建盐场是在极端困难的条件下起步的。一无资金,建设一个年产量11万多吨的盐场,需要投资480万元,而全县机动财力只有3万元;二缺技术,无机械设备;三是群众工作量大,需征用土地60平方公里,地权涉及两省三县六个乡。为筹措资金,人武部的同志们坚持一贷二借三集资,四处奔走。由于海兴穷得叮当响,人家怕无力偿还,不愿借给。他们迎难而上,投亲靠友,一次一次叩响外地机关单位的大门,终于筹措资金100多万元。在征地工作中,他们每天往返几十里路,丈量土地确定标志,走乡串户,做群众思想工作,还数十次与山东省有关县乡洽谈,很快使问题得到了妥善解决。他们还三下黄骅、长芦盐场,学习技术,聘请顾问。在没有专用设备的情况下,人武部很快组织了3000多名民兵编成营连建制,开赴盐场工地。同时动员农村青壮年,带着自己的牲畜、车辆来工地干活,既解决了用工急缺的矛盾,又为农村剩余劳动力提供了一个挣钱的机会。当时,人武部除留下值班人员外,全力以赴到海滩安营扎寨。广大人武干部和民兵踩着初春冰碴,顶着盛夏烈日,吃窝头,蘸虾酱,喝咸水,睡凉炕,夜以继日地奋战在海滩工地上,始终保持高昂的斗志,有的轻伤不下火线,有的主动推迟婚期、假期。正当施工进入紧张阶段,社会上刮起了一股“下马风”,哄嚷着“解散民兵,撤回机械”。正在这个节骨眼上,工地总指挥、人武部政委卢景源,由于劳累过度病倒了,高烧到40度不退,工地的同志们都劝他住院治疗,但他硬撑着不下工地,他说:“这个时候我怎么能够离开呀!”硬是吊着输液瓶子指挥战斗。他的行动影响带动了大家。队伍团结的更紧了,劲更足了。
面对各种非议,县委、政府领导及时深入工地,为人武部撑腰壮胆,正在外地学习的县委书记寄书励士,军分区首长也亲临工地为大家鼓劲,许多群众纷纷前来慰问,有得还送来鸡蛋、挂面。他们顶住了这股邪风,坚定了信心,振作了精神,继续奋战在建场战斗中。经过7个月的艰苦奋战,动土180万立方,修建闸涵等大的工程13个,建成了东西宽12华里、南北长20华里的盐场,当年就试产盐一万吨,收入100多万元,第二年达到400多万元,一下子甩掉了海兴吃补贴的帽子。《河北日报》以“他为海兴人民立了大功”为题,用一个整版的篇幅,报道了人武部政委卢景源建设盐场的事迹。
初战胜利,不仅为振兴海兴经济奠定了一个很好的基础,更重要的是使人们开阔了视野,看到了滩涂开发的巨大潜力,切身感受到了民兵队伍的威力。全县很快兴起了以民兵为主体的大面积开发滩涂的热潮。沿海三个乡的武装部长带领民兵率先搞起了对虾养殖业。一大批民兵家庭带头发展淡水养殖、种植、加工等经营项目,在短短的一年时间里,各类民兵专业户和联合体发展到1100多个。整个沿海开发区出现了养鱼、养虾、晒盐、种植、加工竞相发展、百业俱兴的局面。唐代大诗人刘长卿在《夜泊无棣沟》(在海兴县境内)诗中向往的“榆柳夹岸绿,渔盐载满仓,船放中流日,人歌大有乡”的美好生活开始变为现实。
第二阶段,通过组织民兵修建公路工程,逐步完善海兴经济发展的各类配套设施建设,进一步搞活全县经济。30年前,海兴县的交通很落后,境内只有一条通往沧州的十几公里的柏油路,而且非常狭窄,其余都是弯曲狭窄、高低不平的土路。一到雨季,盐碱地成了烂泥塘,人走打滑,车行塞轮。那时候我们到海兴都担心车被陷在泥里。人们形容海兴的路是“弯弯路,疙瘩道,桥桥都有惊叹号”,“车进海兴,如进舞厅”。这种状况,不仅给人们生产生活带来不便,而且造成一座座盐山和海货难以运出,严重影响海兴商品流通和经济发展。
“公路通,百业兴。要想富,先修路。”人武部又一次主动请缨,组织2000多名民兵协助交通部门成建制地分段承包了修路任务。
修路工程一上马,就遇到了许多麻烦。那些“旱了收蚂蚱,涝了收蛤蟆,不旱不涝收碱疙巴”的不毛之地,一下子成了“风水宝地”。一些农民把它作为交换的筹码,有的要钱,有的要汽车,有的要求给打深水井,整天围着武装部的领导吵吵嚷嚷。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卢景源跑东村、奔西庄,耐心给干部群众讲道理,做工作。在这期间,他的母亲突然病故了,他把家里发来的电报往兜里一装,继续做群众的思想工作,使一些村干部和群众非常感动,很快签订了征地合同。他带着家属孩子赶回老家奔丧时,又想到工地施工正处紧张阶段,便耐心说服了他的两个哥哥,第二天一大早,就离开家上了工地。在卢景源政委的带动下,大家披星戴月,连续奋战,不到4个月的时间就修通了从县城到盐场及部分乡村的72华里的柏油路,两期工程一期完成,不仅缓解了原盐外运的当务之急,而且为国家节约了5万元资金。紧接着,武装部又按照县委、政府的部署,接受修建通往山东省和天津市两条公路的施工任务。这时,卢景源政委已调到总政养殖场当场长,新任政委李传伟担任工程指挥。李政委刚到武装部,家还没有安排好,就和5个乡的武装部长带领5000多名民兵开进工地。民兵们比干劲、比风格、比贡献,工地上你追我赶,热火朝天,工作效率大大提高。各级武装干部以身作则,处处带头。丁村乡武装部长于金发,在紧张的施工中突患感冒发高烧,晕倒在工地,上午把他送进医院输液,下午他就偷偷地拔掉针头返回工地。经过3个月的艰苦奋战,圆满完成了70华里的修路任务。这两条公路的建成,对海兴经济发展发挥了重要作用。
从1980年到1986年的短短几年里,海兴县武装部共组织民兵修路13条,全长490多华里,使海兴基本上形成了一个比较完整的公路网。交通事业的发展,彻底改变了海兴交通不畅、信息闭塞的状况,加快了各种配套工程设施的建设,促进了商贸流通,带动了工业、服务业、运输业的兴起和乡镇企业的发展。到1986年全县各类工副业摊点发展到4400多个,实现产值5889万元,比1983年增长7倍。1987年又新增年产值50万元以上的骨干企业11个,地毯、刺绣、渔网、服装、机械制造5个行业已形成群体规模,城乡经济空前活跃,全县有3100户开始脱贫,940户走上了致富道路。
第三阶段,通过组织发动民兵带头在生产的实践中学科学、用科学,不断向生产的广度深度进军。盐场建立起来了,公路修通了,各乡镇也相继办起了小盐场和养殖场。但是,由于技术管理水平较低,经济效益很差,有的濒临赔本下马。这个时候,人武部想到了要合理开发利用沿海资源,必须学习掌握新知识、新技术。1987年,县委、县政府决定建一个以水兴四业(养鱼、虾、丰年虫、晒盐)的综合试区。这项工程技术复杂,难度大,要求高。县委、县政府再一次决定由人武部组织民兵承担。人武部接受任务后,把顽强的拼搏精神和求实的科学态度结合起来,多方查找资料,刻苦钻研,虚心求教,与工程技术人员一起反复论证,从施工计划到机械作业、土方工程、劳务使用、建厂设备逐项进行科学安排。在保证工程质量的前提下,同其他部门一起坚持合理设计,精打细算,把50座闸涵合并为41座,利用盖房剩下的废檩条制作结晶池小闸门,节省开支70多万元。为加快施工进度,他们注意合理使用施工力量。各级武装部的领导坚持现场指挥,先后组织力量把600多吨柴油、1500多吨砂石料、300多万块砖及时送到工地,保证了施工的急需。经过1200名民兵努力奋战,提前半年建成综合试区。第二年生产对虾40万斤,鱼18万斤,丰年虫300万斤,原盐5万吨,创产值600多万元,为沿海开发综合利用、合理经营闯出了新路子。
人武部还下大力抓了普及推广科技知识工作,组织民兵带头学科学、用科学,带头实行科学开发和管理,带动了全县学习新知识、新技术的热潮。一是举办科技讲座培训技术骨干。1986、1987两年中,县乡两级武装部以县民兵训练基地和乡镇“科技学校”为阵地,举办各种形式的科技班130期,培训管理技术骨干5300人,促进了科学技术的广泛应用。比如,过去的虾苗要到千里之外去购买,饵料要靠外地提供,不仅开销大,而且给生产带来很多困难。民兵群众学了技术,长了见识,开始兴办科技开发项目,建起了对虾育苗孵化室、冷库和饵料加工厂,基本实现了产、储、运、销一条龙生产。二是开展技术服务,解决开发难点。武装部门经常组织科技人员到沿海开发区传播科技知识,帮助民兵群众改进管理办法,提高开发水平。东侯村有个小盐场,过去产量一直不高,县乡武装部的同志到村里蹲点,帮助承包盐场的7名基干民兵分析原因,进行技术改造和更新,使这个盐场当年产量翻番,质量上乘,上缴国家税金18.5万元。人武部及时总结推广了经验,在全县产生了很大影响。青锋农场养虾场建成后,仿效东侯村的做法,抽调24名基干民兵,实行责任承包,科学管理,当年亩产对虾210斤,纯收入达12万元,受到地区领导的表扬。三是建立联系点,加强具体指导。从1985年开始,县乡武装部领导和民兵连干部普遍建立了一至二个联系点,具体帮思想、帮技术、帮经营管理。沿海乡、村的专武干部和民兵干部建立的175个联系点,在科技开发中都较好地发挥了示范引路作用。
作者:孙福军 (沧州军分区军事志办公室主任)